读《新中国未来记》管见


梁任公是晚清维新派之一大领袖。为救中国而奔走呼号,居功厥伟。开篇说这么一句,似是过于老气横秋了。任公之《新中国未来记》,第一次是在许子东教授的演说中知道的。当时就颇为好奇,直到现在才找来看。

本作是未完成作,第五回主人公李去病正看到有一个外国水兵在捶打中国人,上前阻拦,本书也戛然而止。以下是我读此小说的心得。

  • 第一回的回目是《楔子》,我读小说还没有读到过这样的第一回回目。倒有一派戏剧本子的风范。
  • 除第一回外,其余回目又与其他小说一样,取对仗形式。
  • 全文由上海开博览会始,到黄克强李去病接郑伯才信终。信中介绍各个革命派的人才,架子已经设起来了,可惜梁任公没有写下去。
  • 文中作者常常跳出来做评论,看来颇有新意。评论破似脂砚斋评石头记口吻,此书则一人操刀。
  • 文章虚实相间。比如提到《饮冰室文集》、《新民丛报》、《长兴学记》、《仁学》等书,均是真实存在的书和报刊。《义和团之原因及中国民族之前途》、《乘风纪行》则是虚构的。我读晚清至民国的文章不多,但读来能觉得文章所写事情,大都有据。
  • 第四回中借陈仲滂之口引出拜伦的诗。颇有些新鲜处。想来清末时文人念英文诗,亦能吟诵。
  • 文中两次提到一位女生王端云,如任公继续写完,想来此人是一大角色。
  • 前五回中主人公乃是黄克强与李去病。然而在第二回中,就任大统领的有三人:罗在田,黄克强与陈法尧。李去病并不在列。
  • 按黄克强是改良主义派而李去病是革命派。第三回激辩,已经袒露无疑。黄克强的见解,似乎还是以君主立宪制度为上。然而文中所划六个时代:预备时代、分治时代、统一时代、殖产时代、外竞时代、雄飞时代。第一个预备时代中就是“从联军破北京时起,至广东自治时止”。看来黄克强的改良主义并没有得到后文的接受。
  • 第三回的激辩,是改良主义和革命主义的交锋。双方都是以知识分子领导全局为前提。无论改良还是革命,都是救苦救难的视角。此时还没有发展群众路线。

梁任公的才华锋芒实在独步天下。文中所议论之事,直到现在,还有争辩处,让我以文中黄克强的一段话作为结尾。与中国革命走过的路对看,颇有不能言传之处。

兄弟啊!你说要革命,这可是你自己一个人可以革得来的么?一定是靠著许多人,联著手去做,这却除了国民教育之外,还有甚么别样速成的妙法儿呢?讲到国民教育,自然是要拿著你那自立精神四个字做宗旨了。既已这种教育工夫做到圆满,那对外思想自然发达,外人自然不能侵入,就是专制政体也要不攻而自破了。兄弟,这民权两个字不是从纸上口头可以得来,一定要一国人民都有可以享受民权、保持民权的资格,这才能够安稳到手的。你几曾见没有政治思想的国民可以得民权?又几曾见已有政治思想的人不能得民权呢?这民权固然不是君主官吏可以让来给他,亦不是三两个英雄豪杰可以抢来给他的,总要他自己去想,自己去求,既然会想会求,也终没有不得到手的哩。